貓柳春眠

切勿回头

【太敦】两桨 -03.

03.


金叶阁的阁主是约莫三十岁一个女人,长发在脑后绾半翻髻,乌发如云,钗上垂下不会响动的铃穗,时常低垂着眼,稍浸了岁月痕迹的眼尾一截酒晕妩媚而锋利。

 

尾崎红叶在桌角磕了磕烟锅,上下打量中岛,视线有如丝线一般一条条落到中岛身上,让他浑身不适。她呼出口烟气,抬手比了比中岛的身高,染了薄红的指甲衬得皮肤白如脂玉。

“不枉他费尽心思保你,生得不错。”

 

中岛本就心乱如麻,对这么明显的调侃更无法招架,下意识咬住了嘴唇,急得鼻尖上似乎都有汗珠,红叶端详够了他的窘迫神态,终于把袖子掩在嘴角笑了一笑,放下烟锅,推开了门要他跟上。

 

“这是妾身早些年欠下他一点恩怨,保你今日在这里藏着,不被人抓去……只是毕竟不是我一人的地方,时常有眼睛看着,你要守好规矩。”

 

中岛跟在她身后穿过了一条曲折的回廊,他的东西在一进门就被收走,侧耳听着红叶,在心里记好路线,穿出走廊以后似乎不再是接待客人的区域,不需再营造出昏暗暧昧的气氛,厢房围起的庭中有棵花树,光线从枝叶间肆意明亮地泼洒下来。

 

红叶要他停在一个转弯,自己往前走去,中岛在那里看着她的身影消失,片刻有人悄没声地从背后扯了扯他的衣服,他吓了一跳,回过头一看竟是当日送花给他的那个女孩,换了一身更显娇柔的装束,仍然木着脸道,“跟我来。”

 

“哎?”

中岛自然拒绝,女孩忽然跃起,落地时已在中岛身后,捉着他一只手拧住抬高,一把棱刺冰冷地抵在腰间,“走。”

 

他暗自咂舌,做出顺从姿态,女孩押着他踏上了连接各厢房的廊道。

这身手要高出中岛一成,假如他有送月在手并不是全无胜算,双钩现在红叶手里,况且局势全乱,超出了中岛的情报范围,太宰治出发前或许有更多蛛丝马迹,中岛为现下的情况暗觉失策,女孩一言不发地把他推着走到了最靠里的房间的门前,威胁地把刃口往中岛腰间紧了紧,“进去。”

中岛一只手搭上了门栓,他背对着女孩问道,“你叫什么?”

 

抵在腰上的力气没有半分消减,女孩低声答道,“镜花。”

中岛在门边推了一下,吱呀一声,久积的灰尘与光线在房间里荡开,他站在原地,暗暗把身子后倾,“你想做什么呢?”

 

“……”镜花正欲开口,中岛突然回身劈在女孩肋下,镜花倒退了几步,不出中岛所料手上仍握得很紧,中岛想缴下她的武器便没有得手,镜花转瞬飘身上前取中岛胸口,中岛后撤躲闪不及,她却在近身时调转刺尖,用手背及腕在他胸口猛推了一把,中岛跌进房间里,在一地散落的杂物里一滚马上转向镜花,下一击却没到来。

“床下有门,东北角倒扣的茶杯下面是钥匙,下去后往有风的地方走,快!”

 

她的面容与声音都突然间变得鲜活,中岛有一刹的惊异,“别信她,我是为救你!”

那女孩急切得几欲落泪,中岛却丝毫没动,镜花手足无措地朝他迈了一步,突然间懂得了他眼神的意思,来不及回头便已昏倒,被身后的人接到怀里。

 

红叶握了一柄纸伞,视线只在地上的中岛身上浅淡地一扫,用指腹拭去女孩眼角的一点泪水,而后小心地将她抱了起来。

“在这里要穿的衣服放在门口了,去留都随你的便。”

 

无论如何还是在这里等着太宰比较稳妥——中岛手里拿着钥匙想了很久,出去取了那一叠折好的衣服。

还是离开比较好吗。

 

从小衣,外衫到带钩环佩全部齐全的,是一身质地轻盈的女子衣裙。

 

 

红叶说是规矩,无论如何中岛不敢相信她有看少年人穿女装的想法,虽然因为她比过身高的原因,衣服勉强合身。照她后续叫来领中岛去住处的人的说法,中岛与姑娘们住在一处,只要偶尔走出房间的时候远远地不叫人看出端倪就成了,红叶连贴身衣物都准备给了中岛,肯定不是出于妥帖,这样旗帜鲜明的恶劣心思反而无法叫中岛生气,只认真记下了她的作为。

她仅仅是遵照约定出手,中岛看着这个女人与太宰治大概确实只是有过“恩怨”,而并不是“交情”。

 

钗环与肚兜都敬谢不敏,中岛绑裙带如捆柴的手法也被那带路的女子笑了一番,若不是看他烦躁,女人大概要把发髻也为他绾好,接下去几日却意外地安定了,这是个皮肉生意的处所,他不在名册上,也没有熟客,三餐都有人送到房外,除去隔壁偶尔掩不住的旖旎声音传到耳中,太宰治算是毫无顾虑地把他掩埋进花丛里了。

带路的姐姐很有些闲情,没客人的时候悄悄跑去找中岛聊天,她是红叶身边的人,中岛曾试图让她为自己把兵器取来,自然是被回绝,他在房间的时候红叶给的那些里只挑了件浅草色的外袍披着,里面仍然是短打装束,除了等待太宰治来找他竟无事可做。

 

中岛心里给的期限是三天,他拜托女子传消息给镜花,对方回复说见不到人,不知道是真是假,这里巳时才起,而晚间要吵到深夜,中岛房门紧闭灯火全熄盘坐着养神,隔间推杯换盏,传来扭捏的谈笑。

太宰治他所不知的地方生死未卜,这不是头一次,而完全被对方刻意切断消息,且处在当事人位置上被放在身后……

 

伴着红尘声浪,他有些自暴自弃地栽倒在地板上,拿手遮住正好倒在月光下的眼睫,终年不分昼夜陷落的欢场,嵌着薄纱的窗框外是滴漏如水的夜。

中岛从不想要他背后的安稳,说是少年心性也好,这无外于耻辱了,太宰治没有看轻过他,他也知道自己还远不到时候能和他比肩。

 

可这也是他的情人,兴许此刻正生死一线,兴许是上一刻或下一刻,分不出一点时间像他这样满心全是一人而起的烦忧。心里的烦忧也让他恼恨。

太宰治往常很少正经跟中岛说话,他是个人精,取信之后在中岛初涉足的领域拿捏他是手到擒来,他知道怎样安抚,怎样欺瞒,怎样让中岛心怀愧疚地答应他的求欢,也知道他是从几时开始对自己心有戚戚。

 

太宰治绝不是世间千万,为拯救他的处境而愿舍下安稳的也只有这么一个。

他叹了一声,是不可脱身。


—tbc—


……大约是偏鸳鸯蝴蝶派画风的故事会写手吧,我【自暴自弃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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